摇晃。
姜望擡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这位亲手建立霸业的皇帝:「如果您要这样讲话,那草民现在就会觉得委屈了。」
霍燕山努力地让自己藏在廊柱后面,但因为他在内官之中罕见的高大身形,躲藏十分失败。
「霍燕山!」天子擡高音量。
霍燕山急步而前,低声应道:「陛下。」
天子道:「江汝默今天去摧城侯府,传达政事堂的意见,要予朕的定海神将以风光大葬。摧城侯是怎幺答的?」
霍燕山道:「摧城侯说,此事有公私两论——于私而论,李龙川不是正死,不宜大办,久视伤心。于公而论,李龙川享国之俸,不是为国家立大功而死,不配受大祭。」
「狗胆!」天子骂道:「事涉世袭国侯,你敢有一字不实吗?」
霍燕山伏身道:「内臣以项上人头作保,未有一字增减。」
「姜真人!」天子道:「你怎幺看?」
盛夏的东华阁,给人凉飕飕的感觉。
姜望昂首直脊,受了这声「姜真人」。
他扭头看着霍燕山,居高临下地问道:「敢问霍公公,江相当时是怎幺回应的?」
霍燕山擡头看着天子。
天子只道了声:「说!」
霍燕山道:「江相说,李龙川是国家良将,他的丧事就是国事,理应国礼治之。但在这种事情上,一位父亲的意愿,高于一切。哪怕是国家礼制,也当为此让步。摧城侯既然不喜喧嚣,怕惊扰了英灵,此事也就作罢。咱们哀心在此,不妨成烬。」
姜望转身对天子一礼:「天子气度恢弘,真乃千古仁君!」
皇帝冷漠地道:「江汝默是个老好人,惯会说场面话。只有你这样的鲁钝之人,才会当真。」
姜望道:「『老好人』的评价,草民也听过。『面慈心黑』的评价,草民也听过。江汝默可以是任何一种人,草民眼拙,无法看清,更不敢妄评。但大齐国相在摧城侯府,当着李龙川的遗体,只有态度,没有场面。」
皇帝道:「那也只是江汝默的态度。」
姜望道:「您用江老为相国,这就是您的态度。」
就像曹皆在海外,无论做了什幺决定,都代表齐天子。
哪怕齐天子自己未见得会那幺做!
姜述这样的帝王,是愿意让臣属担美名,自己担恶名的。若真有什幺事情激沸民怨,他也绝不会诿责于谁。只会说,「朕躬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