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朕最想听到的答案。”
景弘的回答让景淮目光一顿,略显错愕。
“怎么,在你眼中父皇就没有什么宏图大志?”
景淮罕见的红了脸,支支吾吾:
“儿臣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行了,不逗你了。”
“咳咳。”
皇帝捂嘴轻咳,然后压下胸中翻滚的气血道:
“其实朕从小也饱读史书、遍览七国风云,虽然我没能像你一样去各道各郡走走看看,但光从古籍中一行行冰冷的小字就能想象天下百姓的生活是何等困苦。
年少时不懂事,满心豪情,心比天高,从小就立志有朝一日要横扫六国,让天下归于一统。
满朝大臣都说,景翊景霸颇有朕当年的英气,可实际上在朕看来,一众皇子里唯有你最像我!
这,也是父皇立你为储君的原因。”
皇帝倾诉衷肠,话语中有年少时的豪情、有如今的惋惜、也有对儿子的隐隐期盼。景淮耐心地听着,心潮翻涌,今夜他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父亲。
“但志向终究是纸上谈兵,等真坐上了皇位才知道,七国归一有多难。”
景弘露出一抹自嘲:
“别说征战六国、一统天下了,朕继位快二十年,连大乾朝内都做不到如臂挥使、令行禁止。国内尚不能拧成一股绳,凭什么对外开战?
你参赞政务也好些年了,大乾朝的弊端想必能看个大概,说说看。”
景淮微微躬身,毫不扭捏作伪:
“父皇垂询,儿臣便斗胆直言,我朝积弊已久,主要有三大害:
其一,门阀世家,结党营私。
我朝官位多被世家门阀把持,他们以郡望为篱,以姻亲为网,盘根错节,牢不可破。中枢要职,多出各大世家;地方刺史、郡守亦多由他们的门生故旧充任。寒门士子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志,若无门路引荐,也难登庙堂。
长此以往,朝堂之上只闻门第高低,不问才能贤愚。政令出于私门,而非出于公心,朝廷如何能凝聚一心,共图大业?
此乃内政之痼疾,如鲠在喉。
其二,各地藩镇、拥兵自重!
大乾疆域辽阔,分设十四道,诸多节度使、持节令拥兵自重,俨然一方诸侯。他们截留赋税,自署官吏,对朝廷诏令或阳奉阴违,或推诿拖延。
朝廷威仪难以直达地方,一旦有变,恐令不行